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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1章 劫後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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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瀟晗的神識強大是少見的,可與範筱梵一照面的時間,竟然神識就受到了損傷,簡約的眼神銳利起來,強大的殺意出現在心裏。

竟然在他面前敢重創張瀟晗,範筱梵這個名字,在他的心中已經是一個死人的名字了。

他的視線重新回到張瀟晗身上,立刻就滿是擔憂,張瀟晗的神識受到重創,此刻,他卻不敢驚擾到她,連恢覆神識的靈丹都不敢餵上一粒。

他們不敢做任何分散張瀟晗心神的事情,宋辰砂一步步退開,簡約伸手,為張瀟晗布上禁制。

張瀟晗什麽也不知道,識海之內好像還是金光一片,神識支離破碎般,只有一個信念,聚攏神識。

《修魂》無聲地運行起來,完全不受張瀟晗控制,識海內的神識在《修魂》的運行之下,好像形成了一個漩渦,這個漩渦在瘋狂地聚攏著神識碎片。

聚攏的神識被《修魂》術溫養著,可神魂被灼燒的感覺半分沒有消失,幾乎所有神識都沾染了金光,這些金光正在不停地腐蝕著神識。

被腐蝕的神識又在被《修魂》溫養著,被溫養的神識反過來再受到金光的腐蝕,神識雖然不再消散,不再損失,可這般在溫養中遭到腐蝕的過程,就猶如被煉魂燈照射之下。

而隨著《修魂》的運行,破碎的神識幾乎都被聚攏過來,而聚攏過來的神識越多,遭到溫養和侵蝕的神識就越多,張瀟晗卻根本不敢停止聚攏神識,也不敢停止《修魂》的運行,事實上,她也無力停止《修魂》,甚至無力再有多餘的想法。

她的思想已經渾渾噩噩起來,全部的意志都在抵抗這種非人的痛楚,她也不知道究竟怎麽樣才能抵消這般痛苦,也不知道痛苦會持續多久。

一切都是本能,是她內心深處的堅持,是她骨子裏就隱藏的驕傲,她經歷了那麽多的苦楚,那麽多的危機和無數次死亡的威脅,在她的字典中就從來沒有過放棄兩個字。

疼痛,會消磨大多數人的意志,但只有一種人的意志永遠不會被疼痛擊垮的,因為在他們的心中,還有比**的疼痛更為痛苦的事情。

簪子內,峒簫沈默地望著張瀟晗,從張瀟晗神識受到攻擊的一刻,他便覺察到了,他覺察到的東西甚至比簡約更多。

他沈默地望著張瀟晗,這是他的一個機會,如果張瀟晗因此承受不住而魂飛魄散,他完全可以接收這個身體。

這般做,他沒有違背他的諾言,雖然他並不喜歡一個女人的身軀,但只是借助這個身體找到他遺失的其它不死之身。

也真是意外啊,這個人界裏竟然還有這麽一個佛修,他在得到的張瀟晗的記憶裏仔細尋找了一下,慢慢地笑了笑,原來是這樣的啊。

一個天真很傻的小女孩,也是幸運的女孩,如果那個時候不懂得放棄,大概早就隕落了。

修仙世界就是這樣的,弱肉強食,尤其是人界,人修的貪婪狡詐是五界公認的,他們披著身體柔弱的外衣,卻行著最陰險狡詐之事,打著強者為尊的旗號,行的確實掠奪欺騙的勾當,可惜,這個小女修到現在還沒有看明白。

他的心中對張瀟晗悄悄升起些同情來,也只是同情而已。

“那個範筱梵是什麽人?”簡約冷冷地問道。

宋辰砂猶豫了一會,只是將他所了解的範筱梵講述出來,至於範筱梵與張瀟晗之間的感情糾結,他曾了解些,卻一點也沒有涉及,他內心還是矛盾著,他完全沒有感覺到範筱梵對張瀟晗的神識攻擊,難道是張瀟晗心傷已久的原因?

“其它的,簡前輩還是等小師妹醒過來的時候問她吧。”宋辰砂最後說道。

看來,他對張瀟晗了解的根本不夠,張瀟晗在下界的事情他根本就不了解。

他卻沒有再詢問,宋辰砂有一句話說得還是有道理的,他會等待著張瀟晗醒過來,等著張瀟晗親自告訴他。

天黑下來又亮起來,禁制將張瀟晗包圍起來,連宋辰砂都看不到張瀟晗的身形,只有簡約可以透過禁制看到張瀟晗蒼白的面孔和滿是冷汗的強忍著痛苦的神情,他恨不得親身替代張瀟晗承受這種痛苦,這種神識被灼燒的痛苦。

張瀟晗並不知道這些,在難熬與漫長的痛苦中,《修魂》運行對神識的溫養終於與金光對神識的灼燒持平了。

痛苦依在,但神智卻漸漸清醒了,雖然思考會加劇痛苦,但是張瀟晗卻還是明白了她面臨的危險,她必須要盡快驅除掉識海內的金光,或者煉化掉,不然,她的神識早晚要在這種痛苦之下被金光再毀滅一些的。

可除了《修魂》,她竟然不知道怎麽樣驅除識海中的金光。

峒簫是知道了,可是她現在卻根本無法向峒簫求援,她根本就無法做到神識傳音。

明白了處境,她卻冷靜下來,知道無法依靠外界,便不再做無畏的掙紮,只全心全意地運行《修魂》。

簡約一直註意著張瀟晗,他不敢進入到張瀟晗神識中查看,但是張瀟晗神智的逐漸清醒他卻是看得見的,見到張瀟晗的表情中忽然出現痛苦,隨即壓制住了,心倏地一提,張瀟晗神智清醒,勢必對神識痛苦更為敏感。

他卻更加不敢輕易餵給張瀟晗溫養神識的靈丹了,這麽長的時間,張瀟晗神識中的痛苦絲毫沒有減弱,就是說,範筱梵的神識攻擊在張瀟晗的識海中還存在。

此時,服食溫養神識的靈丹,說不好就是給範筱梵留下的神識攻擊的一劑良藥,適得其反。

越是憤怒,簡約卻越是冷靜下來,只是神情還陰沈得可怕,而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宋辰砂,宋辰砂的表情卻愈發平靜下來,到此時,他又怎麽會判斷不出來,哪裏是張瀟晗心傷範筱梵,分明就是小師妹神識受到了重創。

他們彼此在心裏都做出了一個決定,不論張瀟晗如何,害了張瀟晗受到這番苦楚的人,絕對是不該再在整個世界出現的了,這一刻,範筱梵在他們的心裏,都被判了死刑。

峒簫在玉簪之內,卻慢慢嘆息了一聲,他早該知道的,張瀟晗的意志是足夠堅強的了,既然她恢覆了神智,驅散金光的攻擊就只是時間早晚的事情了,她既然已經撐過了最危險的時刻,神識便不會粉碎了。

《修魂》功法是精品了,可惜張瀟晗得到的應該只是半部,下半部他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不過類似的功法魔界也有,溫養神識方面並不比人族功法差。

他思考了一會,向張瀟晗傳音過去。

真正強大的功法從來都不是靠神識刻錄的,那種,只能讓得到功法的修士被動修煉,真正高強的功法都需要修士的悟性,即便張瀟晗神識受損,他也不會直接將功法灌輸進去的。

若是在痛苦中只能忍受,而無法思考無法修煉,對抗凰姬,簡直就是笑話。

張瀟晗的識海之中忽然傳來峒簫的聲音,送過來的是一段口訣,她欣喜起來,卻漏掉了前邊幾句口訣。

她是知道的,峒簫只會將口訣重覆三遍,而她稍稍一專心,神識便好像被加劇灼燒一般,恨不得就此昏迷過去,而峒簫的第二遍口訣已經開始了。

一邊是神識的灼燒,一邊是要在灼燒中強行記住口訣,就好比是生生將神識放在煉魂燈下反覆蹂躪灼燒毀滅般,第二遍口訣結束的時候,張瀟晗只覺得神智都要重新渙散般。

沒有機會了,峒簫不會給她多一次機會的。

張瀟晗橫下心來,不再理會《修魂》的運行,也不再抵抗痛苦的侵蝕,只全心全意地記憶著峒簫的口訣。

她的神魂好像被分割成兩部分,一部分在痛苦的灼燒之下翻滾哭嚎著,一部分卻冷靜地記憶著最後一遍功法,好像這功法就是刻刀一樣,將每一個字都生生刻錄在神識之上。

神識仿佛在承受雙重的痛苦,強行記憶好像讓金光瞬間化為刻刀,將峒簫所送來的每一個字都刻錄在神識上,張瀟晗狠下心來,只當這神識不是自己的,竟然在最後一次,生生記住了所有口訣。

果然,三次之後,峒簫就再沒有了聲音,而記住口訣只是第一步。

這般口訣,都是要靠領悟的,而讓一個神識正在遭受攻擊的修士領悟口訣,不亞於在刀尖上起舞,在烈焰中歡歌。

只是,張瀟晗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不是在痛苦中掙紮求生,就只能在痛苦中毀滅。

這就是她的命運?在她欣然接受紫氣傳承之後,她便是一路順風,哪怕再大的危機,在她面前也會化為機緣,只因為天族傳承的庇護,她作為未來爐鼎享受的福澤。

如今,她的心中升起對凰姬的抗拒,便要受到隨之而來的懲罰?先前種種機緣與福澤便要連本帶利地付出代價?不然,只才離開陰河之下,只才站立在天意的範圍之內,便要承受住這無盡的痛苦?

天意之下?怕是不僅僅是天帝的天意。

也罷,既然曾經得到過福澤,便要因此承受代價。

人,只怕心不夠狠,真正的狠,不僅僅是對別人能狠下心來,還能夠對自己狠,不僅僅肯傷害被人,還肯傷害自己,而對自己下起手來,也絕不容情。

峒簫望著張瀟晗,微微動容,他是知道那是什麽樣的苦楚的,雖然不是天火的焚燒,可並不比那焚燒的苦楚減輕多少。

只因為前者是被動地承受痛苦,而張瀟晗此時,卻是自己在一刀刀地傷害著她自己。

他的心中卻陡然升起悲哀來,五界之中,除了人族,還有誰肯如人修修士那麽狡詐而又那般的心狠手辣?魔族的他們從來不屑於陰謀詭計,他們從來都是心胸坦蕩的。

神族呢,神族是驕傲的,他們是五界之中最為俊美的修士,他們愛惜他們的容顏終於生命,他們不會容許生命受到如此的褻瀆,在這樣的神識痛苦中,他們選擇的會是默默承受,或者結束生命,而絕對不會再強加給自己一點點創傷。

佛族呢?就如剛剛那個佛修,他們號稱悲天憫人,可是卻不通情理,任何違背他們想法的修士都是與他們對立的,若是他們有這般苦楚,便是會將這苦楚全都反噬出去,哪怕自身毀滅。

就如剛剛那個佛修,他那麽不屑地離開,恐怕他自己都還不知道他給張瀟晗造成了多麽大的災難吧,或者他根本也不屑知道,因為佛修眼裏只有自己,根本就沒有他人。

峒簫的神識不由再專註到張瀟晗身上,這個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的女修,如今,不知不覺中就在心下留有了一席之地。

人,真的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啊,就如前世所言,只有享不了的福,沒有遭不了得罪,尤其在別無選擇之下。

就在領悟了第一句功法的剎那,《修神》功法忽然出現了些許的變化,不僅僅在溫養神識,竟然在溫養的過程中,開始對識海內的入侵者開始滅殺。

滅殺一旦開始,痛苦便隨之減弱,而隨著對口訣領悟,依附在神識上的金光也逐漸黯淡下來,而張瀟晗所有的心思也全專註在口訣的領悟之上。

時間飛快地過去,黑夜逐漸降臨,黑瘴山的山門處悄然成為禁地,並沒有幾個修士知道山門內發生的事情,守候山門的修士早就被如此變故嚇得驚呆了,他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看不到什麽,只知道簡約殺意彌漫地站在山門處。

忽然,他們的視線被蒙蔽了,他們被困在禁制之內無法言語也無法移動,只能恐慌地猜疑著外面的事情。

包圍著張瀟晗的禁制在張瀟晗張開眼睛的一刻消失,看到簡約與宋辰砂擔憂的眼神,劫後餘生的感覺剎那襲上心頭。

先前的一幕極快地從腦海中掠過,天眼的窺視竟然引來了佛像的主動攻擊。

果然,魂修與佛修是天生的對頭,不,是佛修,他們不允許魂修存在於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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